3月19日、3月26日、4月9日读书讨论后记
3.19 伯利克里的葬礼演说
这篇葬礼演说关注的主要是三个问题是递进式的: 雅典人怎样取得今天的地位(民主政体)==》那么民主政体如何帮助了他们==》看民族习惯如何产生
民主制度的优越性:任何人关心公共生活(政治),遵守并且服从成文或未成文的法律。感觉此时的雅典,道德上的耻辱感是甚于法律的。
适当的娱乐活动:海上贸易、精神与物质的双重满足
军事政策:自由、开放 “我们宁愿以轻松的心情而不是以艰苦的训练来应付危险;我们的勇气是从我们的风俗习惯中产生的,而不是法律强制使然。”【第二卷,第四章,伯利克里的葬礼演说】(顺便鄙视了一番斯巴达……) 注:这里加上下下段讨论的勇敢,和亚里士多德在《尼各马可伦理学》中讨论的勇敢不在一个维度。与荷马在《伊利亚特》中描述的勇敢到是一码事,多数归于强烈的荣誉感和道德感,而不是勇敢其本身的意义。
强烈的自信心:是全希腊城邦学习的对象
这篇演说其实最打动我的,是读书讨论中书友勇哥的最后总结时的推荐词。这篇演说中含有雅典对自己文明睥睨天下的自信,因为对自己追求的自信,所以才会勇敢的为自己所追求牺牲。
其它背景注明:伯利克里此时已高龄,一年之后会因为瘟疫挂掉,他个人对战争的预期应该是迅速结束的,结果没想到……拖了那么久。
3.26 米洛斯岛的惨案
米洛斯人的惨案,我关注的点可能和大众讨论的“强权是否即正义”的问题有所差别。这个故事其实是让我联想到了《史记》中关于魏其侯窦婴的记述。这就是个悲剧人物,他是窦太后娘家的子孙,但自己坚持的政见与窦太后并不相同,所以早年不得宠,而之后武帝亲政,因为他姓窦,无关政见,所以不得宠。他出生所带来的“姓”似乎已经决定了很多事情,我想知道人多大程度上能都摆脱出身所带来的偏见?
米洛斯人是斯巴达(文中的拉栖代梦)的后裔,他们在雅典和斯巴达的争斗中,本身倾向于中立,似乎已经是很困难的了。然而雅典并不满意,一定要米洛斯人向他们倾斜,可是这种向雅典的倾斜,对米洛斯人而言,也是一种对自己祖先和血脉的背叛。他们似乎在权衡的时候,相比其它与双方均无关系的岛民,更加困难。这种困境应该怎么解决?如果他们是雅典的后裔,肯定是不会有这个问题的,如果他们是两不相帮的中立岛,似乎选择时也更轻松一点;而生为斯巴达的后裔,如果做出亲雅典的选择,会是什么样的情形?道德上是否会遭人指摘呢?总觉得米洛斯人处在进退两难的境地,很是尴尬啊。那么这种由出生带来的问题,应该通过怎样的方式去解决?米洛斯人并没有成功的解决,我还要带着这个问题继续思考……
以上是我个人的问题,但读书讨论主要围绕的还是雅典“强权即正义”的论述。
这个演说还是蛮颠覆雅典形象的,一向以民主示人的雅典,原来也有这么暴力的时候。看“因为我们双方都知道,当今世界通行的规则是,公正的基础是双方实力均衡;同时我们也知道,强者可以做他们能够做的一切,而弱者只能忍受他们必须忍受的一切” 【第十七章:战争的第十六年[89]】真是在欺负人呀。
书友有提出这里面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“power”(力量)到“right”(权利)的过渡问题,这个过渡是天然的么?还是应该同时做其它预设呢。当然现在的我们绝对不承认力量可以自然过渡到权利,我们的权利都是生而有之,怎么能是力量决定的。雅典那时可不是这么看的,通篇读下来,可以感受到雅典人浓浓的“老子有兵”气息……尤其是一句“我恭贺你们的天真,但不妒忌你们的愚蠢”不能再亮啦。
4.9 第三卷第三章 密提林问题的讨论
这一章主要是有两个辩论构成的。背景是雅典人决议将密提林屠城然后反悔了,于是第二天投票,一方的演讲是雅典人民应该坚持自己的决定——屠城,另一方则劝说雅典人民收回昨日的话。
从语言的力量上来讲,两方的演讲都是非常有说服力的。(起码把我这个没原则没立场的墙头草说晕了)在这里仔细理一下双方的思路,学习一个修辞和演讲。
克里昂(杀杀杀,不知道古希腊悲剧中的暴君克里昂原型是不是来自这里)
1、怜悯之心是战争中情感上的弱点,而有弱点是危险的,理应避免 2、政策的反复性容易降低自己的权威,艰难的政策应依据法律判断而非个人的智慧 3、大家应对演说产生警惕心理,不应让自己政治上的倾向随着言辞的魅力而变化,变成语言的奴隶(一长段、感觉起反作用) 4、试图说明密提林对雅典的伤害是有预谋的,而且密提林人非常傲慢,理应受到惩罚 5、就算不为了雅典人自己,也应该考虑雅典人同盟的感受 6、将问题从是否屠城上升至国家统治的高度,怜悯、受言辞的影响、对敌人的宽容,在国家的统治中是很忌讳的,因为这些美德更加适用于朋友而非敌人。 7、换位思考,如果密提林人来侵略雅典,他们是否会宽恕雅典人
这篇演说词论点清晰,有理有据,从战争到国家,情景式地方与自己角色互换,很有说服力。
但是,戴奥多都斯作为反方的辩驳感觉更精彩。 想象一下如果我是反方,我应该会怎么反驳。一个论点一个论点反驳对方是错误的么?不,如果不能做到强有力的反驳对方的过错,那么实际上会加强对方观点的论述,于是戴奥多都斯很聪明的避开了克里昂的论点,直接换了角度对自己的观点进行了辩护:
1、昨天的决定是匆忙且愤怒的,无论怎样,应该避免在这两种情绪下做决定。 2、雅典人是善良的(感觉在给戴高帽子,一旦接受这个预设,屠城的决议应有转机) 3、言辞是行动的指南,(克里昂)在诽谤演说家和恐吓听众(潜台词,不要理会他说的所有话) 4、批判雅典的演说(似乎与苏格拉底申辩中的观点有相似之处)应使双方都毫不逢迎听众 (为自己接下来的话做铺垫) 5、密提林有没有罪这个问题没有争议,重点是雅典人怎样做是正确的,且怎样做对雅典最有利(即,密提林有罪,所以就应该屠城么?不) 6、人都会犯错误,但不应该被剥夺赎罪的机会。善良的管理效果好于严苛的刑罚。 7、密提林的人本身平民没有犯罪,他们值得被原谅一次。 8、比起政策的反复、强暴行为,敌人更害怕聪明的决策者。
所以说,最开始戴奥多都斯并没有和克里昂先前的演讲正面交锋,而是从侧面无法辩驳的其它事实引入,然后一边讲其它辅助自己演说的话,一边含蓄的反驳克里昂的观点,并且强调雅典人的选择应该基于自己的利益,且摆脱情绪的控制,比起统治国家,戴奥多都斯甚至将问题上升到人的犯错天性高度,在总结中,又反驳了克里昂一个小论据。
在个人阅读的时候,我主要关注的是言辞方面的问题,但是书友勇哥的关注点也很有意思。他说即便两人在政策上的结论是完全相反的,但其实双方的立场都是为雅典好的,只是角度不同,政策有差异,而且最后的票数基本持平,尽管最终没有屠城,但这件事并没有反映出雅典人的德性,更多的是运气问题。当然,雅典人的德性概念上有争议,当苏格拉底的思想尚未占据主导时,奥德修斯的结果导向型德性还是有地位的。从结果密提林并没有被屠城来看,雅典人还是有“德性”的。另外克里昂的演讲还透露出一个信息,在外交政策上仍然坚持民主制也许并不是一个好的现象。政策反复、波动、缺乏一贯性,似乎预示着雅典及其依附的同盟在之后会遇到的危机。